2015-06-04

誰說犯罪與驚悚小說一定要殺很大?

殘酷無情的市場競賽

為什麼驚悚小說裡的情節常常變的更恐怖了呢?米麗陽.沈洛(Miriam Semrau)是解讀犯罪推理小說專家(@krimimimi),她對小說裡的暴力情節簡直就是受夠了,在客席講座上提出呼籲,作者在為驚悚情節製造氣氛時,要知道怎麼引人入勝,而不是把殺來殺去的血肉拼盤寫出來就好。

一次又一次,當我在犯罪、驚悚、或法國黑色小說懸疑情節中看的渾然忘我,我留意到身上的寒毛ㄧ根根豎了起來,五臟六腑彷彿停擺了一樣,在萬籟俱寂中只剩呼吸。就算假面魔王伸出它的利爪害我門牙打顫不已,我還是ㄧ頁一頁貪婪的狂掃下去,難掩內心萬般的喜悅。怎麼了,我這是中了哪門子的邪?莫非我被驚悚劇情裡的幾位主角團團迷住了嗎?還是他們揭露內心的矛盾才觸動我的心,就像看到他們在謹言慎行的同時,還要深情擁抱勇氣。也許是性格鮮明活跳的幾位主角之間猛然撞擊後,看了才沒幾頁,字裡行間就瀰散出一股詭譎的氣息,我知道,這裡的結局只會讓人心驚肉跳。這方面,會讓我看的拍案叫絕的莫過羅格.史密斯(Roger Smith)這本《史堤勒之死》(Stiller Tod),不過才看沒幾頁,我就看出他駕馭文字的功力高人一等,看到20頁之後,我看到,一對住在開普敦的富裕人家的白人夫妻從婚姻中走了出來,他們的小女兒在生日這一天溺斃了,一位皮膚黝黑的安全人員似乎試圖挽回小女孩的性命,好換來這對夫妻的同情,只是這是白費功夫,但是在接下來的350頁,這場艱鉅的心靈工程就這麼鋪天蓋地的展開。

您在這部小說裡可曾看見流一滴血?還是看到開膛剖腹、腸子爆流滿地的景象?不然是不是讓作者也順道上了一堂怎麼使用武器殺人了呢?沒有耶!我不僅沒有在這本小說裡看到,就像,用上膛後的槍枝把人碎屍萬段的畫面是這麼細膩的被刻劃出來,也沒有看到受重傷的人為了把違抗指令置入在攻擊者的腎上腺素裡,然後把器官硬塞回軀體的血淋淋畫面。對我而言,雖然讀者看到這樣的驚悚劇情時,也會嚐到心海翻騰的滋味,只是在浪起浪落起伏間還夾著一股令人噁心的厭惡感。不過,有時,這類小說被寫的面目可憎,我的心情也隨之沈重。倘若一顆炸彈在人群中爆開,被撕裂成塊的受難者也要被作者般般渲染,這時,我就會讓自己的內在電影快轉,書頁中要是出現刀光劍影,殺來殺去的場面,我就用眼角的餘光飛快的瞄了過去。

為什麼犯罪小說裡的情節常常變的殘酷無情了呢?為什麼描寫傷者的畫面常常更加清晰了?為什麼情感昇華的情節也變的越來越多了?我想拜託寫犯罪推理小說的您,不要把大量虐童的情節置入在讀者閱讀聚焦的渴望上。讓我害怕的是,虐童情節會把讀者帶到什麼方向去。我就是太喜歡從犯罪推理小說主角人格特質表現上認出自己是誰。我會定期的在犯罪小說中遊歷五湖四海,身歷險境是家常便飯,幸好,直到目前為止還不至落難。基本上,我這人沒什麼長處,除了,至少在某個程度上,就是有從劣勢扳回一城的本事。不過,若是每隔幾天就要上演落井下石的戲碼,以至我的想法與心情也隨之盪到谷底,這對我會造成什麼樣的身心影響?這不是挺耐人尋味的嗎?您認為,犯罪與驚悚小說常常得把競賽寫成的那麼殘酷無情嗎?

到底犯罪與驚悚之類的小說還能不能有不一樣的表現手法,我們所有的人在拜讀緊張小說大師艾德家.愛倫.坡(Edgar Allan Poe)的《墓穴與鐘擺》(Die Grube und das Pendel)時,就能看到他是怎麼詮釋驚悚劇情的。以我看來,愛倫.坡並沒有在小說中用血淚斑斑的視覺文字來羈絆讀者,而是伏筆到最後一章的尾語才一吐為快。慢慢地,《墓穴與鐘擺》小說裡的主角們理解到,時局情勢是喧囂日甚,我從愛倫.坡描寫混亂時那份徬徨與無所適從,就能看出他的筆法可就高明得多。我長時間以讀者身份執藏其中,為主角做出最壞的打算,彷彿自己隨時都會碰上與他們一樣的遭遇,一直看到終章末頁,這才從主角的生命活了出來,我因此更愛在驚悚小說裡流連往返了。當我迷失在小說中詭譎多變的混沌裡,就別說我看的有多麼皮皮挫,就連打起寒顫的次數也不知怎地變多了,許多時候,我在書中看到小說主角走頭無路時,就不由得要為他們深深地嘆一口氣。親愛的作者們,請拿出一枝更爐火純青的健筆,精確表達出你們是怎麼寵愛、支持我的看法,這會讓你們避開粗枝大葉掀起的腥風血雨。

米麗陽.沈洛(Miriam Semrau)是犯罪推理小說解讀專家,並在部落格Krimimimi.com發表書評。每月一次在HR2文化廣播電台介紹讀我所愛的最新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