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5-22

圖書業人士的看法:亞馬遜與博尼爾之間的折扣糾紛

《不好玩》漫畫作者:亞馬遜在勒索我的出版社

幽默,對Carlsen《不好玩》漫畫系列的作者尤夏.邵爾(Joscha Sauer) 來說,其實這本來就是他拿手的事。不過,這下子,亞馬遜為了電子書折扣跟博尼爾出版集團鬧出糾紛,他連幽人一默的好心情都給泡湯了:「亞馬遜為了進貨折扣,向多家出版社侵城略地,這可害的《不好玩》這書在亞馬遜那,被送到讀者手上的時間變得超久的」。這位漫畫家在推特Po文時說,撻伐亞馬遜對出版社使出這等令人側目的商業手段而發出不平之聲的人,可絕非他ㄧ人,而是還包括來自德國出版書商協會的組織人士,數家版權代理商,以及多家圖書行銷同業。

安德烈亞斯.皮拉特豪斯(Andreas Platthaus)一篇標題:「亞馬遜鎖喉出版社在歐洲的市場  」文章在法蘭克福彙報(FAZ))刊出前腳才定,漫畫家邵爾的後腳就跟上來,他在自己推特專版內為文評擊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大約就攏聚百來位的推友的回應與評論。有位《不好玩》漫畫的粉絲就生氣的指出:「亞馬遜簡直就是在用黑手黨的手段在向出版社勒索折扣」,「這下子,我們不就又多了一個要到住家街角書店購書的理由了嗎。」另ㄧ位粉絲跟著附和著說:「到街角書店買書也是一樣快啦,這還能免去亞馬遜拖延寄送的麻煩」。亞馬遜使出的招數是,只要是從博尼爾媒體出版集團發行的流通書目就延後寄出。這麼做的目的,在和出版社談判電子書進貨折扣上,要談出明顯較高的進貨籌碼(從本來進貨的30%,提升到至多50%),這可能是把迴力鏢丟了出去,又要轉回到自己身上了。早在2010年,亞馬遜當時在美國,當書商還在跟麥克米倫出版社(Macmillan)周旋在進貨條件的談判上,亞馬遜就先把該社的「訂購」按紐鍵給撤除掉。

Kohlibri書店業主雷奈.寇爾(René Kohl)在自己的部落格寫到:「出版同業得眼睜睜看著,一家常常在用壟斷手法 ─ 就依靠出版社餵食其最優惠的折扣條件與訊息(……)─ 而逐漸被拉拔成為以壟斷圖書市場為出發點的零售商貿巨人,這是一件多麼令人沮喪的事。倘若出版同業想要改善這種不利情勢,就如眼下看到這些出版社之間主動發起的行動,是必然公開走向經營正派的零售書店(雖然比較不會用炫耀式的B2B廣告去談折扣條件)」。若購書人不想等到5-9個工作天才拿到自己訂的書,就會跑到完全值得信賴的在地書店那兒買書 ─ 而我們這些在地書店,就會設法為這些顧客,是讓他們(幾乎)在24小時內就拿到書了。

KiWi行銷主管萊恩霍德.優皮奇(Reinhold Joppich)建議出版社,不要讓線上零售大咖亞馬遜在談進貨條件的撲克遊戲時,任其使出“卑劣的手段”得逞。對此,優皮奇提出解釋是:「亞馬遜若是與我們斷絕往來,就是把自己送上刑台架」。在線上威力無窮的這家零售業者,好比亞馬遜,喜歡被媒體報導,而線上書商業者就跟亞馬遜不同調。圖書業內的多位專家看出,亞馬遜是陷在壓力的泥淖中 ─ 投資人期待媒體在報導亞馬遜之後,這能為自己的投資帶來更豐厚的獲利:根據文學代理人彼德.弗利茲(Peter Fritz)的預測,亞馬遜向出版社採購電子書,雙方至目前為止的分帳比是:出版社:70% / 亞馬遜:30%;未來,亞馬遜要將這個比例平分:出版社:50% / 亞馬遜:50% (相關連結:亞馬遜在德國也發生折扣紛爭)  。

書籍之所以會被亞馬遜延遲處理,歸因於雙方折扣條件談不攏,使得亞馬遜是蓄意在這麼做,對此,美國作者代表委員會處長(AAR),及美國文學版權代理協會主席蓋爾.霍和曼(Gail Hochman)批擊,這跟劫持人質來勒索有何不同?美國出版週報公開發表霍和曼的一封公開信,信內指出,亞馬遜在美國就曾發生過類似事件,法國阿歇特出版集團(Hachette)在美國就受到亞馬遜懲罰辦法給波及到。「亞馬遜使出這等殘酷的操弄手法,這對一家企業訂立的目標,是在完全滿足顧客的閱讀需求與習慣,並且要當強棒作者的企業來說,這簡直就是一大諷刺」。根據AAR提供的統計數據,AAR協會旗下擁有400家文學版權代理商,作者人數超過10,000。

亞馬遜撤除阿歇特訂購按紐,這事看在美國書店業者眼裡時,這變成自己書店的優勢。過去幾天以來,有為數眾多的書店業者在推特Po文說:「我們的書店有銷售阿歇特出版的書!」圖書宅配業者在Books-A-Million(BAM)對外發佈訊息說:BAM是「非常樂意」宅配阿歇特的書,而且不會為它封上審查令。BAM物流公司與200家以上的獨立書店業者建立配送服務合作,甚至還對外發布宅配公關訊息。

安卓.羅恩貝格(Andrew Rhomberg)是英國電子書平台Jellybooks的創始人。他甚至在紐約時報發表文章 ,將亞馬遜對出版社使出的勒索手段,拿來跟俄羅斯總統佛拉迪米爾.普丁在烏克蘭衝突事件裡面的威脅行徑作出一番比較。嚴肅看待雙方這起爭議的人,就該把作者對亞馬遜的不滿投訴一併向卡特爾局舉發,由該局派員查辦此事。

從德國出版書商協會方面來看,對這家線上零售業者的張狂行徑也是大感吃驚。協會今天對外發布的一篇公開文章就提出警訊:「亞馬遜為了電子書折扣而與德國出版社槓上,雙方發生這起糾紛,這只是印證協會長久以來在擔憂的事,並且還經常為此刊登相關專題:亞馬遜主宰市場的力量在上升,從圖書市場的經濟與文化層面來看,這讓人看見一種危機升起」。協會今天對外發布的立場聲明(文章標題:亞馬遜對市場造成的影響隱然帶有破壞力):「雖然統一書價法(……)是雙方為了電子書折扣而不得不設立的前提條件,以至電子書不至完全演變成為壟斷的市場,而且又能讓實體書店保有代理銷售電子書的角色,這是從政策層面上,為後續商貿往來的考量來擬訂措施,舉例來說:亞馬遜的義務,是要開放Kindle閱讀機的現有格式給其它業者,說的確切一點,就是出版社」。 

這段期間以來,協會從出版社行銷部門聽到,實體書的銷售在和電子書比較時,實體書透過亞馬遜售出的數量是顯然在下滑。某家出版社說:「亞馬遜的銷售力道在減弱了」。就拿亞馬遜今年銷出該家大眾出版社的書量,跟去年同期相比時,今年的銷出的比佔硬是少掉了一半。至於其它出版社在被德國出版書商詢問時,不願對此公開透露。但是還是聽到出版社在跟亞馬遜談折扣籌碼時,出版社絕非是盞省油的燈:會擔起出版社圖書銷售量的載體,不會是亞馬遜,而是書店業者與連鎖書店,不論這些書店的招牌是打上萬象,湖根杜白、或是泰禮雅都可 ─ 最近受到媒體報導質疑,指出帶有銷售危機之嫌的連鎖書店,這家書店自己就會朝著正面的方面去發展。

對電子書服務業者來說,電子書折扣也是他們的議題:馬汀.弗禮奇(Martin Fröhlich)是PaperC電子書平台創始人,他在回答德國出版書商週刊詢問時說:「中國有句俗話說:暴風雨來襲了,有一個人是在打造一座風車,另外一個人是在築起一道城牆。到了現在,出版社在制衡亞馬遜的機制上,一直還是付之闕如。出版社把圖書銷售業績都依賴在亞馬遜身上,這尤其能從大型出版社的做法來察覺出這股氛圍,這些大型出版業者陷在業務的壓力裡,因為亞馬遜能把歌利亞巨人的力量施展出來。大型出版社若是不用比較長的槓桿,在去跟亞馬遜談判時的態度上,很可能就會變得更為敏感。而這就是為什麼出版社與電子書服務業者要好好地坐下來商量的時候,去協調出彼此商業往來的合適模式, 而不是繼續當個自掃門前雪的自了漢。若就長期發展的角度來看,出版業者與服務業者勢必要從解決知識傳遞的機制去著手規劃,經由圖書走到外面的世界。而這樣的機制必須是能長久地持續下去;這不是要跟亞馬遜唱反調,而是要從圖書使用端的角度,來為這樣的商業機制謀求出比較好的往來模式。我們必須一同努力把測量模式機制的標桿提高。」 

芭芭拉.堤蕾(Barbara Thiele)是epubli電子書平台(營運長與製作長)代理人,她說:「亞馬遜與出版社之間發生電子書的折扣爭議,這就明顯地說出,為了能夠稍為反掣這家零售大咖在市場上的壟斷地位,出版社要建立出商業往來合作的新模式,這會是何等重要的事。圖書同業成立Tolino機/平台聯盟,這就說明出,某種的轉念是逐步在醞釀形成。不過,這方面有待努力之處仍多。我們在建構epubli電子通路結構時,總是用全盤銷售的思維來作出規劃,不論是從蘋果,谷歌,還是Tolino都是如此。我們堅信,作者應該處在規劃結構的中央,於是我們就鼓舞作者用經營企業的角度去考量事情,去把自己擅長的能力不斷的在市場上表現出來。不要讓自己依賴在唯一一道數學題上,而是要自己去想出辦法,讓讀者怎麼從四通八達的網路線上發現到自己的書。」

烏立奇.可恩(Ulrich Coenen)是Flipintu平台共同創辦人,他也是抱持同樣看法:「很早以前,就能看出出版社要能勒緊亞馬遜的脖子,這只是時間遲早的事。在我看來,這個時間大概要2年、或3年。我們迫切需要圖書業是拿出更多的自律感去實行自治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