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1-23

專訪腦神經科學家 : 摩福瑞德.史琵慈

沒有注意力障礙的人,可透過「多任務移轉來訓練專注力。 

使用網際網路在不知不覺中會改變我們的思維,以及我們的大腦結構 。為此,德國出版書商週刊編輯米歇爾.羅斯勒.葛亨 (Michael Roesler-Graichen)專訪腦神經科學專家、專業作者摩福瑞德.史琵慈(Manfred Spitzer) ,由他來為大家說明這個現象。有興趣瞭解更多有關腦神經科學的讀者,在德國出版書商週刊最新一期(45/2010)第二十八頁起,有進一步詳細報導。

摩福瑞德.史琵慈(Manfred Spitzer) 簡介 
自1997年起,摩福瑞德.史琵慈在Ulm大學擔任精神病理學主任教授。他同時擔任自己一手創建腦神經科學與學習移轉中心主持人。史琵慈也是多本腦神經科學著作的熱門撰著者,目前他的著作由Schattauer出版社出版發行。

葛亨:使用網際網路,長期下來會慢慢的影響到我們的思維嗎?
史琵慈:因為所有在我們腦海裡生生滅滅的思緒,以及用來思考的方式,長期下來是會對我們的思考力造成影響。腦神經科學界在過去二十多年來發展認知中,該領域專業術語「腦神經可塑性」正是用來解釋這個現象:我們人類的大腦就像是「硬碟」,會隨著腦海裡面跑來跑去的「軟體」(就是我們腦海裡面所儲存的經驗、精神生活)作出自我調整。人類大腦運轉可用我們身上的肌肉來作比喻,我們如果不去鍛練它,它就會變的鬆弛無力。

類似的例子,我們也能拿汽車的衞星導航器來作比喻:車內放有衞星導航器的開車駕駛,平常隨時都是依賴它為甲地到乙地帶路。如果有天衞星導航器故障,駕駛找路可就麻煩了,就算他對這段路早就該是駕輕就熟,現在突然少了衞星導航器來帶路,自然而然就會在腦中生出辨認方位的警覺心。其實這個道理很簡單,因為駕駛平日很少動腦使用自己的方位辨位能力,平日又依賴慣了衞星導航器,更本就沒把記路這事放在心上!

另外一種可能,衞星導航器雖然壞掉,不過駕駛很快就生起自己的辨位能力,過去走過的路,如果不是從部份被淡忘的記憶很快重新被喚起,要不就是能夠很快的從馬路上的路標、地圖上的標誌辨識出要駛往的目標方向。

葛亨:在網路消磨時間,會影響到我們大腦的結構組織?
史琵慈:我同樣用「是的」來回答您的這個問題。就這點上,我想從幾項比較新近的研究文獻,找出幾個例子來作說明:在美國,年輕人每天花在媒體的平均時數為十小時又四十五分鐘;這段時間中,真正耗在裡面的時間則為七小時又三十八分鐘。這裡要點明的地方:年輕人常常同時間使用多種媒體設備,但是在整體生活作習上,真正耗在媒體使用時間卻又是比較短。這項調查的現象,我們稱之為「媒體多任務移轉」。現在科學界部份人士以「媒體多任務移轉」 作為新生代智力表現最新名詞,一項他們得作自我挑戰、及熟悉掌握的能力。

於是,這項智力成果從實驗中被拿來作比較,針對「媒體多任務移轉」與非「媒體多任務移轉」受測者進行觀察比較,結果發現:「媒體多任務移轉」對所有能力表現上,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在同樣的實驗測試,「多任務化移轉」受測人,表現出來的能力比較差。

「多任務移轉」受測者,無法好好的專注在基本工作上、注意力容易被帶開 ; 他們比起非「多任務移轉」受測者在處理不同工作時,比較無法好好一次將不同工作轉移 ; 相反的:這兩組受測人在處理多工作任務時,也都會明顯的變糟 ; 換句話說,誰沒有注意力障礙問題,應該要讓自己藉此「多任務移轉」來培養注意力。這段期間以來,美國年輕網路族群的這項同時使用多媒的不良習慣,也漸漸漫延到德國,因此,我迫切的勸阻這樣的不良使用習慣。

我們實驗室的一項研究報告顯示:我們如何從週遭的人、事、物學習心得,我們絕不該對此等閒視之 ; 又就是說,我們要如何適應與我們對應的外在世界:這樣的情形就發生在當我們與真實的世界互動時,在我們大腦內建立起的相處機制就在人、我互動中啟動 ; 這時,腦海內儲存的視覺、聲音記憶又活了出來。誰,能將外在經驗深深烙印成為腦海印記,表示他從生活哲學中真正學習到的精神品質。我們會明顯將自己從外界學習到的資訊,經過自我轉化,將學習到的資訊品質拉向自己:誰是從實踐中學習到的人,誰就更能轉化自己的思考力。這項衝擊說的很明顯,這裡純粹指的是思考力,不是指自己與客體間的使用互動,而是自己對自己的思想轉換。

我們從此就能直接導出:誰透過滑鼠與外界溝通,與從實踐中學習的人作比較時,前者的腦海裡就只會留下比較淺碟式的微弱印象。等到他們後來與真實世界裡實際的人、事、物碰遇,肯定是跟不上與自己連結的各種工作思考角度。誰透過滑鼠,從螢幕中學習事物,在作自我思索時,較少動用到前腦。

葛亨:基本上,就閱讀資訊的載體而言,文字呈現在平面媒體螢幕(例如:電腦螢幕、電子書閱讀器螢幕等)上,與文字是呈現在具有空間延展性的閱讀媒體上(例如:印刷書籍),對我們消化文字的閱讀能力是不是有所不同?
史琵慈:您這個問題,我的答案是「否」。電子書具備觸控功能,許多iPad使用者在玩起電子書時十分的得心應手。另一方面,現在尚有一個問題有待查驗,拿電子書閱讀器來閱讀與捧著書籍來閱讀方式比較起來,閱讀難道不會誘導人在往前、往後的翻頁中轉來轉去,不過也只有比較少的人會好好的把整段小說讀完。至少,這個閱讀現象,我們能從一批進行分組實驗者的觀測得知:對於進行測試的閱讀內文,受測者比較是以一小塊一小塊的閱讀吸收方式進行 ; 比較少的人,能夠一次大量閱讀。

我們比較會把iPad用來閱讀報紙,而且很有可能不是用iPad來閱讀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這個原因不是在於iPad外表比起「大部頭文學」看來還要扁平、它沒有書本的書香味、更別說會有書本的紮實體積。這其實是比較重在:電子閱讀器本身能夠讓人同時操作多種不同功能。

閱讀器使用者在閱讀時比較缺乏耐心,又缺乏自律,當他們讀到小說故事比較枯燥無趣的文段,就會不自主的想要趕快翻其它有趣的文章來試試。誰要是現在想把《戰爭與和平》來作練習,必須先起身走到書櫃那裡去翻找,不過這個念頭很可能被自己一時生起的懶惰念頭給打消了。然而,現在新的數位內容,只要透過手指在玻璃螢幕上觸控,就能輕易的從枯燥的文段跳開到別頁去,這對跳開無趣相對容易。

人類並非只是會思考而以,而是讓身體與思考力間作引導連結。人類天性趨向於懶散,坐在電視螢幕前的「馬鈴薯教練」就已經明明白白的給大家上了一課。電子媒體,一般的預料是它會讓我們的生活「變的容易」。從這一點考量,實際上,它又會對我們的身體與精神帶來越來越嚴重的後果。我們得要好好的想明白,電子媒體究竟是對自己是詛咒、還是祝福呢?

最後,就端賴於我們要如何的來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