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2-13

書籍保衛戰︱探討荷塔.慕勒小說書衣的美學面面觀!

德文版
兩本書.比一比︱書衣評筆:羅伯 · 舒曼 (Robert Schumann) ,蘇珊娜.楊 (Susanne Jung) 

對媒體而言,某些文章本身散發出的文質鋒芒是凌駕於媒體之上。就像是我們隨處可覓閱到的文學小品般,諾貝爾文學大師級的傑作,依舊需要透過出版社的一雙巧手來柔捏,才會來到書市與外界相見歡。這篇評論將要探究的是,書籍美編該如何為這類頂尖級的文學高手設計書衣,才會在德國書市上展現出雄糾糾、氣昂昂的王者風範?

直到幾年前,德國重量級的本土文學作家,受到文學獎項的光環加持,為德國書市翻起一波、又一波的文學浪潮 ; 您可知這些身經百戰的文學沙場老將,可多半是親自為自己的心靈書衣縫製戰袍?從這次書衣的示範上,散發著道德味的綿綿草原 ── 變幻莫測的白雲蒼狗 ── 振奮隨眼可及的四海兄弟。妙哉!光僅是「草原」散發出的自然韻味,就讓人聯想到四季交替的變化,隨著草原樸實的「眼波」流轉,緊緊的抓住穿梭在各類標題書架、大眾文學副刊、日爾曼人意識的注意力,讓人不禁的從心底躍出一股來自於草原能量的「勁」道。世上,大概不會有比諾貝爾文學獎,還能讓它更能實至名歸。

多虧瑞典諾貝爾文學委員會,將去年的文學桂冠頒給了荷塔.慕勒 (Herta Müller) ,讓處在文章質地的純淬度與真實多層次面向間的決擇必然性 ── 終究是讓我們從她的作品書衣上,看見美編設計的多元性。

毫無疑問,我們能從慕勒大量文學作品的不同書衣上,見到這樣的藝術特質。另外一個理由,我們選在慕勒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周年紀念日發表這篇評論,並非是要在此討論她那無懈可擊的文字品質,而是從慕勒眾多的書衣作品,從中挑選出一件書衣作為美編品質的示範解讀。

1997年,慕勒發表《回首前塵,我寧可沒碰到你!》(暫譯),首度在Rowohlt出版社出版發行。接著,作者在成功的挑戰諸多文學獎項後,時序來到2009年,該書轉由Hanser出版社發行。後來來到Mülller出版發行所,繼續在書市上奔馳。

該書故事發生地點在羅馬尼亞Ceauçescus。一位年輕的女孩,在電車開往盤問地點的一小時車程上,向我們吐訴了自己的遭遇 ── 一段受到共產政權不斷來回的重複盤問,所擠壓出來的沈悶故事。讀者讀到了後面,總算明白了,這次竟是她的不歸路。

如同荷塔.慕勒作品給人的印象,她以自己清醒的語彙,為《回首前塵,我寧可沒碰到你!》勾勒出一幅如詩般飄緲的抽象水墨圖景。

慕勒詩樣般的文學作品,在慕尼黑找到一畝身心安頓的家園。Carl Hanser出版社在德國出版界向以嚴謹認真著稱。相對於美編委製的多數出版社而言,Hanser依舊維持其一貫的歷史傳統,由其社內美編為作家擔任書衣設計重任,我們能從Hanser對於書衣美學聚焦的用意上,看到該社愛惜羽毛的程度。Hanser在處理書衣整體美感視效時,有意識的讓美學築基在精簡的設計組合排列上:頂多使用兩種字型,作為美學視覺搭配的變化 ── 不過,我們舉用荷塔.慕勒的《回首前塵,我寧可沒碰到你!》的這個例子,您甚至只能在書衣上找到一種字型,這是一款無邊古體「Corporate」字型;無獨有偶,這款字型與賓士(Mercedes Benz)商標字型,竟皆源於同位設計大師庫爾特.懷德曼(Kurt Weidemann)之手。這款字體乾淨有力,落置在書衣上的明顯位置。您,是不是能從背景圖片的感性氛圍中,觸到一股寬敞通達的反襯力量,相信您的視線也同時停格在故事的主角上:有位年輕女孩坐在電車內,若有所思的側身望著窗外。這時,您能否從車廂內的窗簾、甚至她穿著的泛舊衣服上,嗅到故事描述的時空背景呢?我們以今天的角度來想想,是不是這讓人不禁的要將書衣烘托出來的沈重氣息與「東歐」的整體形象作出聯想呢?

書衣呈現出的整體格調,是不是避開讓人與市面通俗文學慣用的「輕涼」照片作出混淆的誤解?您甚至還能從充滿感性力量的圖片上,依稀感染到一股共產社會主義壓抑下的悲抑。是不是也在暗示您,故事走廊中飄散著沈悶的空氣呢?

這件書衣格調,讓人覺得妙不可言,是它能推動人們後續的想像力。佈景主題移轉視焦方向處理的乾淨俐落、美編元素讓細緻、潔淨恰如其份的發揮在對的位置上。不僅如此,書衣設計給人乖巧、聞不出絲毫誇張的戲劇性。難道不該是如此的內斂?對於已經達到諾貝爾文學獎級的大師而言,在德國書市,是不是就已經足夠作為銷售的保證?

不過,慕勒作品的書衣色調來到阿爾弗瑞德.諾貝爾 (Alfred Nobel)的祖國 ── 瑞典,可就被賦予完全不一樣的風格。瑞典版《Idag hade jag helst inte velat träffa mig själv》的書衣上,很明顯讓人聞到完全不同的氣息。使用黑白對比製造出故事戲劇中的張力:黑色指紋讓人與警察暴力作出聯想,進而聯想到人的一生:一會兒跑到這、跑到那、有時彼此併行、有時又相互交疊 ── 到了後來,卻是一塌糊塗。整體視效表現出理性的冷調性,同時也點出荷塔.慕勒作品裡描述中央集權殘暴的一面。說的更入骨一點吧:書衣如此凌亂的排列組合,是在詮釋羅馬尼亞前共產權力失當。

過於渲染的黑色指紋,讓人從視覺上產生壓迫式的視覺逆差,利用設計元素 ── 指紋排列顯出次序的紊亂,這絕非是安撫人心的好方法。相對於前面提到的德版美編,以含蓄的處理手法,讓人從瑞典版的這件書衣上,顯而易見,非得要讓慕勒書迷們,先領受張牙虎爪似的指紋視覺壓迫後,才能進而購買書籍、然後展書閱讀。

想想看吧!能夠爬到諾貝爾文學頂峰的作家,幾乎是帶著某種出版義務的天職。這對諾貝爾頒獎國度而言,至少是如此,凡是相信因為文學作品受到諾貝爾獎的加持,就能讓書衣設計迴轉的自由度變得特別不一樣的人,從這裡,我們看到自我迷失的例子:《Idag hade jag helst inte velat träffa mig själv》請見下圖示範的書衣格調,2007年首度在瑞典書市發行,兩年後再版,卻畫蛇添足讓自己的書衣增添一個「麻煩」進來。

我們來審視Wahlström & Widstrand出版社,如何為慕勒小說系列掌控書衣風格,一股鮮明簡練的黑白力量,似在道出慕勒與眾不同的那股強烈文字穿透力。因此,我們也能從黑白推判出,瑞典書市規模比起德國書市相對小了十倍 ── 該出版社仍舊得先評估,非瑞典本土作家能否在瑞典書市上打平成本支出?若是從投資作家的角度觀點來審,瑞典肯花在非本土作家作品的書衣費用,可就比起德國出版社明顯又來的保守許多。

實際上,在此兩年前,斯堪地納維亞的一家小型出版社早已看中慕勒的文字藝術表現。在2009年,諾貝爾文學委員會將文學桂冠頒給了慕勒,就從這點上,就能看出該社慧眼識英雄的好眼力。荷塔.慕勒的作品,在瑞典同時榮獲雙重的文學榮譽。同樣的,在德國的Hanser出版社,同樣是以識寶的行家眼光,為慕勒作品的書衣風格費思量,不過書衣展現給人的卻是刻意將視角放在女主角的忐忑表情,讓她近乎於不重要,書衣運用的設計語彙安排,心思巧密、用心良苦可見一斑。

但,這才是把諾貝爾文學獎桂冠得主的作品 ── 放在應有的地位上。